這對我來說是重要的事,但放在我和別人的相處中,又極其輕微

當周小熊說我可以寫一篇關於進香的文章的時候,當玲說分享萬人健行的時候

其實我心裡很清楚,那些冷暖仍固執地想保留在心中

但即使如此,那天餐桌上被詢問而自然地滔滔不絕地講出一路行上種種趣見妙聞

彷彿又回到神轎旁與眾人急行,集體的強烈的趨近的意識,所凝聚而又散發出來的力量

那的確趨近於瘋狂

 

然而在瘋狂之內,是對極的沈靜。

凌晨十二點半啟程,第一個不眠且不休的夜,直上西濱快速道路,天亮時已經越過大安溪

求愛而上岸美人魚也是這樣?每走一步都有如刀刺針扎

而身體從肩膀腰背大腿小腿前脛骨腳踝,全都輪著痛過一遍

媽祖急行軍,我無法停下來休息的情況下,只好邊走邊試著放鬆,轉移痛點

痛,觀看著痛,也觀看我抗拒痛的心情,因為抗拒痛而想放棄想攔車

 

後來是攔了車了,從大甲溪到濁水溪之前,除了吃飯,我都在車上昏睡

憑著幼時混媽祖廟自覺和媽祖的親近,總覺非陪祂一起步行進雲林不可

在濁水溪北濱的大城我又加入了急行軍,雖然是半夜兩點,跟在媽祖神轎邊一點也不累,而且痛也不影響行進

走過黑暗中寬廣的沙河,進入我的家鄉,我爸媽幼時奮力向土地耕耘向海乞討向溪流撿拾的風沙之地

生命的傳承到我身上,已經是如此安逸

所幸空氣不夠清新,六輕鬼域般的紅火只能隱隱掩映,我不用清楚看見那吞食掉我的海岸的惡靈

我回來,陪媽祖一起回來

 

直到媽祖確定往西南,不去崙背,我才回車上,直接到北港等媽祖

回家後沈睡了一晚,天亮下大雨,擔心那些一起走的不認識的人們

但是又告訴自己不用擔心,媽祖自有安排,會看顧

我的身體完全恢復,神奇地,連鐵腿都沒有

北返之前媽祖回鑾已到了西螺,和弟弟騎機車去追。我們要送親愛的媽祖離開雲林

 

途中多的是爭先恐後,而更多的是不言的默契和平等

是的,平等。我在人群之中享受前所未有的平等所帶來的開闊視野和寧靜

在媽祖之前,人人平等。

我們不需要表明履歷,標榜經驗,比較體力

我們都相信媽祖看顧著每一個人,你不需要做任何的世俗努力,祂都會慈愛你看顧你

不論你來還願來贖罪來懺悔來挑戰,媽祖不介意任何的原因

即使你戴著惡意來,也會獲得你該得的回去,即使你一時之間並不知道你拿到了什麼

 

而我拿到什麼呢?忙碌著用太極拳、用禪之經行、內觀等等各種方式調整身體和心靈的差距

還要忙著當第三者,觀察眾人的瘋狂

又禁不住不分自他,也讓自己進入瘋狂之中

太忙了,而放空的狀態下,變得輕鬆柔軟而易感

 

於是那些用極大的勇氣擋轎跪求換花的婦女,等待神轎的病童及家屬,沿路大方奉獻飲食的信眾(真的是奉獻,不是給予,不是捐)

在我眼中不再是迷信

他們跟我一樣

在此刻願意將自己交託

不是交託給媽祖而已

是交託給自己相信的不管名之為什麼,有形無形的什麼,不論是信念或是神靈,不論他叫神或叫媽祖或是上主

祂其實就是你,你相信的自己

 

只要你相信,並把自己放開交給你相信的自己,所有你以為不可能的都可能發生

你以為不能不睡覺,不能時速6公里連走10小時

你以為媽祖不會自己決定路線,其實都是轎班的意志

你以為所有的意外神蹟都經過安排

 

等到願意交託與相信,不再用頭腦以為了

便看得見自己的小世界

和眾人的大世界

 

而我終於知道,我多麼企求回到原來的平等

卸除那些虛偽的妝點,那些本來就不在身上而以為真的擁有的,汲汲營營企求與死守深怕被超趕被奪走的

原來是虛妄,完全可以不需要存在

我不可能從名利獲得真正的快樂,而否定名利也不能安慰平撫我的失敗與放棄

不在意名利,評價,回歸自裡,才發現眾生平等

眾生平等,差異不用來比較,從而我可以安然地認識並接受自己

誠實地看見自己的能力

告訴自己,我,林咕拉,想做一個什麼樣的人,過什麼樣的生活

我本來沒有問,但媽祖告訴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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