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lgula

依我自己的經驗，初始跟選擇絲絃或鋼絃有關。並不是絃聲不同而引導人的心性轉變也不一樣，而是絲絃不容易伺候，且若對琴對絃發脾氣，只會自食惡果。

絲絃第一個難上，整條大約一百四十公分有效長度以外，頭尾還留著綁蠅頭與繞琴底雁足的部分。第一絃到第四絃很粗，有效長度的部分上過膠，很硬，所以綁蠅頭的地方就不上膠了，免得繞零點五公分圈圈的時候轉不動。但問題是，絃彈久了會從蠅頭的地方斷啊，到時候重綁蠅頭一定會遇到這種轉不動的窘境。我剛開始學琴時用虎丘琴絃，虎丘很細沒有這種問題，最近換較粗的吳聲琴弦，第一次上就因為綁蠅頭的部分減掉太多，導致蠅頭必須綁在上過膠的部分，原本不到半分鐘可以解決的事情，我綁了半個小時磨破了手還綁不動，等我弟回家，兩人合力，還是弄了半個小時，甚至動用老虎鉗，差點把絃給磨壞了。最後投降，綁了一個很大的蠅頭，後來到陳老師他們的工作室偷瞧，果然他們蠅頭也很大。

蠅頭綁完了，真正辛苦的才開始。六絃和七絃最細，要張得很緊，當琴絃還沒有彈性疲乏的時候，絃會被拉長音高就掉下來，絃被拉長大約零點五公分就沒有辦法用琴軫調到應有的音高，必須將整條絃卸下來重綁。通常要卸下來重綁三次才會穩定。這時候反作用力因而最大吧，如果心急想要一次拉高一點綁太緊，或是彈完沒有鬆掉，琴絃通常會斷掉。好幾次剛換絃或連續下雨又大太陽濕度變化太大而我忘了鬆絃，回家瞄一下琴，就會看到絃斷掉攤在琴面上的慘狀。慘是因為，上絃除了要很用力以外，還要得法，不然繞雁足的時候稍稍一鬆手，絃就會嗯的一聲被拉回，那就白作功了。而琴有七條絃，雁足兩隻，五六七上在一起，一二三四繞在一起，四五分別是最先繞，被壓在最底下的一條。所以囉，斷四絃就會哭了。偏偏就是會斷四絃，除了含淚卸下一二三四，全部重新再上，也不能怎麼辦。因應這種麻煩，坊間有代上琴絃的服務，每次索價一千大洋。我曾經上絃上到罵髒話，隔天把琴帶到琴行請託，被老闆娘以太忙拒絕，我再帶回家，氣也消了，終歸還是得自己來。

鋼絃就沒有這種問題了。上了之後除非斷絃，否則幾年間都不用大動，也不像絲絃敏感於溫度濕氣而必須時時調整，另外，鋼絃穩定，因而也有人彈了一週不調音，等上課再帶去給老師調音的。這兩週來我對自己的脾氣大緩也相當驚訝，想一想，都是因為琴的關係，故為文誌之。絃上不好就再重上，不好綁還是要綁，氣它它也不知道，罵它它也不會因此改變什麼順你心意，它就是它，還得你順著它認識它，絃上不好讓它無法發揮最好的音色，是上絃的人的問題，不是琴。就這樣，我的氣少了很多，累了就停下來，等神清氣爽再碰琴。

多年前我左手拇指腫一大包纏紗布後大約原來兩倍，老師問怎麼了，我答以餵貓時手伸到食盆被貓咬到。老師問：有沒打牠？我頗驚訝，說，牠又不懂，何況牠還被我嚇到了，我還忘了安慰牠。老師聽完說了一句讓我印象非常深刻的話：要女人要養小孩前，最好讓她先養貓。我狗尾蓄貂，咕拉結婚前，最好讓她先學絲絃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