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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當想起山的時候,我想見南湖

想南湖的時候,我腦子裡滿白的雪、遍山杜鵑、盈耳松濤
我想起胡德夫的唱歌,太平洋的風,沿大濁水溪呼呼而上
我想起鄭愁予的詩,彷彿他一個人在圈谷
我想起爬山的好友,和浪擲在圈谷的青春

啊,佐以滿圈谷的星光雪色
我想起阿誠,他說他要葬在南湖圈谷
於是我想起憂鬱

憂鬱每每偷偷爬進我的背包
每一條山徑掉落了不同的心事
於是我復又可以心事為關鍵字搜尋,對照在山上的日子
稍稍梳理過去雜亂的十年
青春實在是浪漫地過頭了
十年後重登南湖,人看山益顯得青山不老

只有南湖看著我老了
從健步如飛到蹣跚拖行
從一路唱歌談笑到沈重的呼息間站不穩滑步
整個山下的生活以讓我輕鬆不起來的身體在山上呈現
不論是心態還是體力

諾大山間無處逃避無人卸責,一步一步,終究被迫要面對自己
最後一天臉很臭,我請求學長離我兩百公尺以上讓我一個人走
在山裡的時間不多了,我要徹底拋掉別人,享受「自己一個人」在山裡的時刻


這種內在的旅程並不枯燥

山林之間一無廢物,即使地衣也堂而皇之地佔有一席之地,昂然而生
鬆弛的樹根終於讓整棵樹被風雨推倒,但樹並不放棄
原來水平伸展的枝條卻因此在倒下的樹幹上長成茁壯的九棵樹
在茂密的森林中,樹倒下,活下來卻因此拓展出更大的空間

閉上嘴巴,放輕腳步
小徑上藍腹鷳母鳥和我對望,傻了一下才匆匆躲進箭竹林
那一刻,彷彿永恆




已逝的青春便不再傷心了

而我終於可以說
南湖再見,南湖


寫完,再看一遍2004、2008年的南湖照片
本來口裡默唸最後一句「再見南湖,再見」,不知不覺變成「南湖再見,南湖」

對於南湖二字的呼喚,勝過說再見
像是情人的離別,口中最後殘留的語音,永遠是那令自己魂牽夢縈的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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